“纳兰容若,可能是远夜。”
这句话带给东珠和景寞的震撼不亚于我。两人皆围到床边:“何以见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刚才说的那句,将我的衣服放在被里,是当年秋冬时分,远夜每天临睡前都要做的事。即便他不在家,也要打电话来叮嘱我这样做。”前尘往事,原来历历在目,仿佛刀刻一般,那般深,那般痛。
“可这也不一定代表容若就是远夜,也许他家里也有这习惯,又或许他关心你,也和远夜一样想到了这一层。”景寞问。
“你们两个关心我的程度不会比他差,为什么身为女子竟没有细心如斯?因为即使相交甚笃,没有一起生活过都不会有这么细微的感触。那年冬天我为新节目开播每日熬夜,免疫力差,时常感冒。每日睡醒必定打好几个喷嚏,远夜就发现是睡醒后要换的衣服太凉,才这样叮嘱我的。而且前几天,我和桀年以及容若都住在破庙里,为什么他没有这样叮嘱过我或桀年,偏等我今日睡梦之中这样叮嘱你们,显然他不想我知道。如果是关心我,为什么怕我知晓?”我越这样分析得透彻,越觉得寒冷,这个远夜前世的习惯曾让我那么温暖过,如今,却凉薄得让我如堕入冰水之中。
“如此说来,确实很可疑。可是他平日行动举止,却没有任何破绽。”东珠道。
景寞却答:“夏远夜前世就是心机颇深的男子,不然怎能如此年轻就接手他父亲的公司并管理的井井有条。幸而他是一个深爱斯年的好男人,如果他和斯年同床异梦,就算咱们三个都不一定能斗过他。他虽无破绽,不见得不是掩藏的好。”
东珠沉思半晌,问:“斯年你觉得呢?”
“说句实话,我被容若那句话勾起了太多回忆,脑子里现在很乱。是与不是我并不能确定。我前世深爱纳兰词,对他平生经历也有很深的了解。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我也觉得他就如后世人所熟知的那般锦绣丛中心境荒芜落寞……”
“但仅凭一句话就断定他是夏远夜,会不会太鲁莽了?”东珠打断了我的话。“作为局外人,我觉得容若和远夜不同。远夜的才干咱们都深知。他更有野心,更上进,他是一个入世之人。他任何事都不甘输于别人,如果他知道深爱之人就在身边,定会不顾一切,即使弑君杀父都要带着斯年走。而容若,你们难道看不到他眉宇间的丝丝哀愁吗?那哀愁来自无能为力啊。他的愁绪是天生的。他是一个寂寞的、不争不抢的出世之人。可偏生在名利场中。我记得斯年说过明珠罢相后,在家中读起容若的《饮水词》忍不住老泪纵横,叹息道,这孩子他什么都有了啊,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快活?他的不快活,正是来源于不是人间富贵花,别有根芽啊。他从不反抗,他甘于认命。尽管他和夏远夜看起来一样沉默,但夏远夜是内心城府使然。他不会不动,他只会伺机而动,他的沉默和不作为,只是一种迷惑敌人的假象。”
“是啊,就算说同是柳絮,容若是任由飘零,而远夜定是凭借好风力,敢于上青天的心志。只是,他因何说出那句话?”我问东珠,却明知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巧合,也许你太过于思念远夜呢?”景寞眼中噙着泪,“斯年,我们知道你和远夜情深意重,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生再不想见,你需要为自己打算啊。”
“打算?”我惊觉,眼中恍惚似没有了焦点。“我的打算,就是和夏远夜共度一生。我的打算,就是与他举案齐眉。我的打算,都是围绕着夏远夜才可谓之为打算。我们打算过结婚,打算过生子,打算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我从没打算他会离开我,从没打算过没有夏远夜的日子我该怎么活?我以为我终于能等到他来找我,可如果他真在我身边,我的喜怒哀乐他尽收眼底,他难道不是像我惦念他那样惦念我吗?那个十六岁就与他拥吻,刹那掀起风雪感动天地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为何他无动于衷?他若如此绝情,我的打算,便只有一死了之了。”
我已经声嘶力竭,东珠跑过来抱住我,也是泪流满面:“我的斯年,你不要再喊了。如果被别人听见你就完了。”
“完了?”我反问她,“难道我现在不是完了吗?难道我还能等着官媒来提亲,凤冠霞帔地嫁入谁家吗?难道只是穿越了时空,从此萧郞是路人了?”
“可你还有我们,我们会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找到夏远夜,不如这样,我们在蜜客思贴上寻人启事,蜜客思每日人来人往,我们可以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景寞说。
“你糊涂。”东珠回视她。景寞从未听过东珠对她说过如此重的一句话,一时也懵了。只听见东珠接着说:“你可知蜜客思虽是我建议所开,但毕竟是我阿玛以及得用的下人在管理。咱们如此兴师动众地寻找远夜,我阿玛必会问咱们远夜是谁,为何找他。此其一,其二,远夜如果也穿越到此时,焉知就是此地?又或者他在江南,又或者他在漠北。蜜客思虽为京城名店,但没有多少银子也是进不来的。如果远夜所在的家庭不在京城,或者是贫寒之家,这寻人启事挂也是白挂。其三,寻人必有特征,我们三人穿越后面目全非。焉知远夜今世是何模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