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草青青似缎，大河清清如练。
距离京城数千公里外的图拉河畔，有一座新的青城。
这是鳌拜大清新建的都城，库伦城。
水源丰富，牧草茂盛，四周广阔，似乎看不到尽头，足以容纳他带来的直属部民，近百万人口。
青色的墙砖，绿色的草原，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库伦城沿河、依山，却也分出了外城、内城、和皇城。
见过了紫禁城的恢弘，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一个像样的皇城，都城不分个层次，就好像是个假的皇帝，见不得人。
鳌拜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草原上有的是牛羊，牧民，他带来了能工巧匠，大批钱粮，却找不到符合标准的大木。
皇帝自然是要用金丝楠木啊，只是，没有。
于是，三重城墙很高大，皇城里的大殿，用料却是普通，只得换了个法子，像寺庙一样，关键处贴了金箔，远远望去，光芒万丈。
鳌拜一路北上，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地方，原先土谢图汗部的地盘，土谢图汗也不敢说个不字，实在是从大金到大清，蒙古人心里都有了阴影。
打不过，打不过，实在打不过。
鳌拜来势汹汹，占了他的地方，却又给了补偿，封了大清的亲王给他，部落也没有吞并，他也只能听从。
不光是土谢图汗，周边的车臣汗，三音诺颜汗、扎萨克图汗，准格尔汗，都表示了合作或者臣服。
只是，局势越发不容乐观。
大周西进，将准格尔部赶到了科布多，要不是后勤所限，能一直打到科布多去。
鳌拜发愁的，却不是这个。
准格尔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实力雄厚，如今丢了西域，挨了周军一个大嘴巴子，对他来说，反倒是好事。
他发愁的，是他的部下们。
原本以为，大清的八旗，在蒙古依旧是好八旗，谁能料到，短短四年，鳌拜从关内带来的军队，百姓，都开始蒙古化了。
说到底，还是贫瘠，既是为了分散粮草压力，也是为了监督蒙古各部，鳌拜刚刚登基称帝，就将部下分做了五部，分别在车臣、三音诺颜、科布多、扎萨克图、唐努乌梁海驻扎，他手下，只有最精锐的直属禁卫十二万骑，连带人口百万，撒在广阔的草原上。
距离远了，各自谋生了，鳌拜对他们的影响越发薄弱。
仿佛回到了昔日的成吉思汗模式，大汗-各王-万户-千户，分裂成了一个个部落，按照实力，分别隶属。
仗着直属禁卫的强大，每年南下大草谷，鳌拜都能纠结起五十万骑，虽然质量参差不齐，规模却是大的吓人，投鞭断流不在话下。
只是，南方的大周越来越强，鳌拜占不到什么便宜，每次反而损失不少，这使得恢复江山的心思，越来越淡。
渐渐的，部下们开始计算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每次能召集来的人，越来越垃圾。
是的，垃圾。
不是老掉牙，就是还没长成。
与朝廷越来越离心，鳌拜感觉，末路不远。
鳌拜的感觉是对的。
承明十年三月，大周皇帝李柘正式下诏，解散西进行营，成立北进行营，以王归正为主帅，李来亨为副帅，统军十万，守备、民夫二十万，向北攻击，直指库伦、消灭鳌拜。
蒙古诸部若有主动归顺、反正，依哈密王旧例办理。
土谢图汗看到了机会，向鳌拜主动请缨，作为先锋迎敌，慷慨豪迈之声，震动朝堂。
对的，是朝堂，不是大汗的金帐。
鳌拜将信将疑，以侄子郎声远统领一万直属禁卫，作为监军，同土谢图汗南下。
花了半月功夫，整理好了队伍，土谢图汗带着八万草原骑兵，南下迎敌。
六月初三，乌兰托罗海草甸。
土谢图汗主动走进了埋伏圈，被周军包围，郎声远被坑了个全军覆没。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土谢图汗就是陛下说的影帝啊！”
“好，好，好！非常好！”
王归正大力拍了拍土谢图汗的肩膀，转头对李来亨说道。
土谢图汗弯着腰，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笑的李来亨心里有些想打他。
“确实不错，陛下仁慈，土谢图汗可依例封归义伯，这草原上的互市、商道，早该开了嘛。陛下都说，草原也是大周的子民，应该一视同仁。”
“对，对，对，一视同仁。土谢图汗，哦，不，归义伯，你觉得呢？”
王归正连声赞同，伸手搂住了归义伯的肩膀。
归义伯不敢挣脱，却也是大声说道：“陛下仁慈，草原盼来了天可汗啊，这是全体蒙古人的大汗！长生天保佑，蒙古人会迎来新生！”
“草原上迎来了天可汗……”
说着说着，土谢图汗居然唱了起来，声音格外的不错。
“你看，影帝吧，陛下说的一点都没错。”
王归正凑近，小声说道。
“有意思！”
李来亨内心给他点了个赞。
防线上打开了口子，还有了专业的土著作为向导，周军进军越发顺利。
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人心上的口子打开了。
土谢图汗的反正，坑了鳌拜的侄子和禁卫，却给部落带来了新生，侦骑四散，原先还在犹豫的车臣、三音诺颜、扎萨克图三部，纷纷遣使前来，表示投顺。
只不过，条件各异。
车臣汗已经快遭到东北周军与北进周军的包夹，实力削弱，对归顺最是上心，早早带人来到了周军大营，当上了宣义伯，作为周军辅军，征讨伪清鳌拜。
三音诺颜和扎萨克图还远，则是希望只是臣服，仿清旧例。
王归正、李来亨接下了信使，却以没有授权为由，暂未回复。
“他们想什么呢，真当周军是伪清的软柿子？旁边蹲着准格尔这头饿虎，居然还想和我们谈条件，贪心不足！”
王归正最是生气，郎声远覆灭之后，鳌拜没有再来，听说还在收拢大军。
只是，好像不怎么理想。
八月初五，周军抵达昭莫多，依河扎营，撞上了鳌拜大军。
王归正看着远方闪闪发光的库伦城，叹了一句：
“炮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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