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让他们背井离乡，就能活命吗？
一句话，说的很平淡，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老者身上，老者脚步有点不稳，踉跄了一下。
老者缓缓抬头，苦涩地笑了笑：“你不要吓唬我这个老头子啊，老头儿我命不值钱，吓死了就吓死了，回头，给我随便挖个坑埋了就行。”
李清牧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留下了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最保守秘密，告辞！”
他说的云淡风轻，走得闲庭信步，老者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什么人最保守秘密？
死人！
他担心官府来问责他，所以让村民们，他的子孙都走，离开这儿，带着钱粮重新找个好地方安顿。
只要子孙后代平安富贵，他哪怕下地狱都甘心。
其实他心中也有这个疑惑，甚至是一抹阴影，但人就是这样，容易被自己麻痹，他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所以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如今，李清牧一语道破真相，老人紧张了。
杀人灭口，那些人……会的吧？
“这位官爷，请留步！”
老者嘶哑着喊道。
虽然让李清牧留步，但老人依旧表现的很傲慢，这是一种表态，他不信！
李清牧没有理会他，径自往前走。
“他们……真的会杀人灭口？”
老人觉得如果李清牧是有预谋来套话的，肯定会再苦口婆心劝说他，那么，他就可以反手一挥，表现出自己宁死也不招供的刚烈。
至于这会不会激怒对方，进而屠村？
这一点他完全不担心，自己这么几个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怕什么呢？
可，当看见李清牧没理会自己，转身就走，还走得那么决然，老人慌了。
难道，真的和他说的那样？
自己死了不要紧，不能拖累孩子们啊！
他害怕，他恐惧，所以，他服软了。
他说话时声音有点轻微颤抖，哪怕他很好掩饰，但李清牧依旧分得清。
李清牧压根就没理他，依旧走，眼看就要离开村子。
“站住，这位大人，请您留步！”
老头儿彻底服软，踉踉跄跄追上来，这人先前看着垂垂老矣，仿佛随时都要嗝儿一声走人的，结果这跑起来还显得灵活！
老人才走两步，意识到自己这姿态有点难看了，就赶紧收了脚步，踉跄前行。
他气喘吁吁拦住他们，神色复杂道：“小人，愿意说出来，但……小人邀您答应小人一件事！”
“找到你的那些子子孙孙，并保护他们？”
“是！小人担心他们会遇上危险，想请您出手，找到他们，并好好安置！”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保证说的线索是真的，回头如果我查出任何不对劲，就拿他们来祭奠那些亡灵，你可有意见？”
说完李清牧没等老头答复，就替他答了，“当然，你没有权力有意见！”
老人嘴角狠狠抽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现在落到这些人手里，想安生已经不可能了。
“我说，是京城里来的消息……”
“小心！”
“咻——”
“噗！”
南海棠和破空之响几乎是同时响起，李清牧眼睁睁看着这个证人死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支很细很细的袖箭，就这样射入老人的喉咙，一箭封喉！
“可恶！”
他气恼地一拳砸在大槐树上。
“谁？”
南海棠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就要去追，李清牧断喝道，“不必！”
南海棠立刻退了回来。
“李大人，为何不追？”
“追了有意义吗？这人都死了，你抓到刺客又如何？那刺客肯定也是死士，这种人……宁可自裁，也不会让自己落入敌人之手！”
这些道理，其实很多人都明白的，但因为各种情绪的遮掩，反而忽视了，如今李清牧提醒，南海棠才恍然。
他很羞愧。
自己当了几十年密谍，论沉稳冷静，竟然比不过个年轻后辈。
也亏李清牧是祁昀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换做别人，南海棠真要严重怀疑人生。
“走！”
这村子里其他人都不知情，他们如果再去问的话，只会给那边人带来灾难。
就让事情随着老人的死终止吧！
“回程！”
李清牧和南海棠互相看了眼，交换了眼神，第二天就准备好了包袱，和随行的三十多名将士离开了谷阳县。
……
“走了，大人，他们都走了，多亏了您的人身手敏捷，直接把人杀了，否则真个说出些不地道的话，咱们都要倒霉。”
一处昏暗的密室里，有个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小官员笑呵呵地向对面的黑衣男人汇报情况。
等报完，他抬头，却见一道寒光闪过，脑子里空白一片！
“噗！”
直过了很久，头颅从他的身上移开，一簇血箭飙|射|出来。
“有一句话说的好，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啊！让你做了这么多肮脏事，留着你，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谷阳县荒僻，死了个人，再挖个坑埋了，真的太简单了，哈哈哈！”
黑衣人大笑着离去，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那个断头的眼睛，还在那边眨……
……
李清牧离开谷阳县后，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沿途一座大城市里歇息了一阵。
昨晚下了雨，中途正好是树林，这连夜赶路，结果受了风寒。
都说天热了不会受风寒，可一旦得了，就要命，再加上李清牧之前受过伤，这么一折腾，病榻缠绵，足足休养了半个月才见好。
“回来了？”
客栈包房的阳台上，李清牧摆了一张矮几，桌上是茶点，他手里翻着一本书在看，一头长发随意洒落在肩头，偶尔轻咳几声，那长发跟着一起晃动。
“李大人要保重身体，您其实不必为属下做掩护的。”
一道黑影突兀出现在他身侧，正是回来的南海棠。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清牧。
那日离开谷阳县后，他又折返回去继续暗中调查，李清牧为了掩护他，算准了时间去淋了雨感染风寒，这才能在这城市里住那么久而不引起旁人怀疑。
“不是为了你，我们这一路过来，都被人盯着，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南海棠浅笑，这位殿下也很死鸭子嘴硬呢！
“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了一切！”
南海棠俯身，附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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