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信诚在门外边敲边喊:“江队,在么?”
林舒夭定了定神,走过去开门。
虽然不是江迢,但她也觉得镇定不少。
严信诚拎着几个饭盒站在门口,第一眼倒是先看见了宋敬行,惊奇道:“宋队也在啊?”
宋敬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我来借盐。”
严信诚转向林舒夭,“我忘记带钥匙了,老赵正帮忙找开锁师傅,我看这一层就你们这里灯亮着,就想过来坐会儿,江队还没有回来吗?”
“有点堵车,不过应该快了。”
林舒夭把严信诚让进来,看着对方将手中的饭盒打开放在桌子上,爽朗的招呼他们说:“我买多了,一起吃吧,宋队也一起来吃,还借什么盐,我请你吃好吃的!”
菜是买多了,但是饭只有一份,严信诚转头又问林舒夭,“林顾问,你做饭了吗?”
难道严信诚是接了江迢的电话赶过来救自己的?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刚刚自己已经传达过信息,现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所以江迢不可能随意找人过来。
林舒夭配合的说着:“刚做好,我再去盛两碗。”
林舒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着宋敬行跟严信诚在餐桌上吃着饭菜聊着天,两个人主要是在聊案子的事,言语间自然又默契,仿佛一切只是她脑补的一场大戏,但是至少现在有三个人在场,就算有人要动手想必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可能是她刚才太过于紧张了,现在她竟然觉得有些困了,那两个人还在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宛如催眠乐曲,林舒夭极力想保持清醒,眼皮却拒绝听从使唤。
而严信诚很明显也开始犯困了,开始还趴在桌子上讲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林舒夭闭上了眼睛,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只听见宋敬行在喊:“老严?老严?”
宋敬行叫不醒严信诚,回身一看,林舒夭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有点不明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他算不上一个嗅觉灵敏的猎手,是凭借着勤奋和一点点的钻营才走到今天的,如果猎物远在天边,那么他除了等猎物靠近,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是如果猎物已在眼前,他就会有感觉,他没有江迢那种天生的好嗅觉,然而这么多年狩猎的经验教会他用直觉去感知猎物。
宋敬行脊背僵硬的坐在那里,他知道有东西就在附近,而他自己已经按照安排,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骤然之间,他的脑子里像是闪现了一道灵光。
他想要转身,却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太阳穴上,紧接着是袭向后脑的一记重击,金属与头骨碰撞出熟悉的闷响。
宋敬行知道那是枪柄,疼痛只维持了短暂的二分之一秒,黑暗和麻木立刻接管了一切。
失去意识之前,他脑中飘着最后一个念头。
为什么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一直找不到的那个猎物,其实是一个猎手?
灰色SUV刚从地库开上来,严信诚就看见老赵披着雨衣从值班室里推门出来了。
他把车停在大门附近,降下车窗,老赵同一时间迎了上来,“刚回来这就又出去啊?”
严信诚反手指向身后,笑道:“林顾问人不舒服,江迢出外勤还没回来,托我送她去医院。”
老赵向后座方向望去,眉间褶皱挤得更深了些,‘’林顾问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现在睡着了。这两天不是突然降温嘛,大家都知道林顾问身子骨弱了些。”
老赵这才“哦”了一声,收回视线,略微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上周二楼有个小伙子被人入室偷了笔记本电脑,我们保安队被领导骂得够呛,现在新出了规定,车辆离开前都要检查后车厢。”
“没事没事。”严信诚语调轻松,“都是工作,能理解。”
说完他按了方向盘上的按钮,说:“我开了,您去检查吧。”
老赵道了谢,便走到车后,严信诚紧紧盯着后视镜,后备箱盖板打开后,遮住了老赵半张脸,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于是高声问了一句:“没什么问题吧?赵师傅?”
老赵盖好后备箱,绕到前面说:“没问题,耽误您时间了。雨天路滑,小心驾驶。‘’
严信诚啧啧感叹:“赵师傅都退休了还这么认真工作,真的要像您学习。‘’
他冲老赵挥挥手,踩下油门,缓缓将SUV开入茫茫雨雾中。
开了一半的车窗始终未被重新合上,严信诚任由雨水在冷风的挟裹下侵入车内,任由凉风冰雨扫过脸颊,像极了记忆里母亲赏给他的一个又一个耳光。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迷上这种感觉的,小时候他明明厌恶雨天,因为父亲是在雨天离开的,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
那天的雨也有这么大,母亲跪在门外,先是哀求,之后哭喊,最后高声痛骂。
她的衣服从里到外全被打湿,紧紧的黏在身上,几乎像是透明的,盘在脑后的头发散得乱七八糟,贴着头皮盖在耳朵上,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在母亲口中,父亲才是疯子,是神经病,是变态,因为父亲喜欢其他的女人,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唯独不会爱她。
那个雨天之后,父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母亲的辱骂对象,便从父亲换成了他。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恶魔在身体里苏醒的那一天。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晨勃,很快就被母亲发现,迎接他的依然是耳光。
然而扇过他耳光,母亲便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他生病了,需要治疗。
他在惊惧中点了头,只要能让母亲开心一点,他愿意做一切事。
他是在一个雨天被送进所谓的“青少年性瘾戒断中心”,那里的治疗室四面惨白,里面有一张破旧的电击椅,而他第一次躺在上面接受“治疗”的时候就知道,恶魔将会在这里被唤醒,时不时尖叫着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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