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禁卫军正在和赶来救援的士兵,清理金殿上的尸体。因着殿外的场景实在堪比修罗场,文臣们都腿肚子打着哆嗦,勉强寻了个能站住脚的地方,脚底粘连的全是浓稠的血迹,各个手足无措,面色惊惶未定。看着行走自若,面不改色的宁王殿下和柳晚柒,一个个活像见了鬼一样。
柳晚柒为了自己的耳膜着想,不想给清理的士兵造成困难,十分好心的提醒皇帝,将小姐夫人留在内殿,以防受不住惊吓晕了过去,给太医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天启帝欣然应允,男子们都出来了,四皇子留在内殿着实不合适,也跟在群臣身后出来,一看到金殿内沾染的血渍,以及地上一团不只是肠子还是什么肚子里流出的东西。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就开始呕吐起来。
柳晚柒嫌恶的皱了皱眉,这四皇子平日里不是挺嚣张跋扈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比那些娇小姐还要弱?弱鸡!不就是被血染红的布条么?这都吐成这个鬼样子了?
“废物!”天启帝也看不过去了,命人把四皇子拖了下去。
这场宫变来得又急又快,以禁卫军损失大半,凤御卫全军覆灭而结尾。
皇后凤印被收缴,赐白绫一条,安远侯满门抄斩,五皇子压入牢狱,毒酒一杯,家眷没入奴籍,送进入宫中掖幽庭,除了为奴为婢,还要时刻活在天启帝的监视之下。
陆云汀以雷霆之势,处理了叛军一党。胡裕在查没五皇子府邸的时候,发现了不少他与东离来往密切的信件,叛国的罪名昭然若揭,天启帝气不过,又将五皇子的尸首挖出来鞭尸,此为后话。
因为四皇子在此次宫变中的“突出表现”,被天启帝彻底的厌弃,罚了在府中思过,容妃也从协理六宫的权利上,跌下了神坛。
金殿上的消息,那么快传到皇后手里,容妃失职之责,难辞其咎。容妃有口难言,本是故意放人通知皇后,想让她做些出格的事情,好将皇后置于死地,没想到,皇后竟然大胆到让凤御卫逼宫。
容妃降至嫔位,思过三月不得出。六宫之权旁落到他人之手,由三妃共同协理。自此,四皇子一党也算是心灰意冷,那日宫变的表现,注定了四皇子与皇位再无缘分。
如此懦弱无能,不见丝毫悍勇的帝王,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一直以恃宠而骄、无礼傲慢著称的宁王殿下回归到众人的视野中。
第二日天启帝就颁布旨意,封了宁王为太子,参与朝政。太子第一天上朝,就启奏罢免了京兆府尹马大人的职位,让胡裕重新继任。一时间群臣拥戴,风头无两。
柳荣桓这个丞相可谓是一朝身败名裂,右臂被禁卫军统领砍了,被人抬回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被穆元彻吊着一条命,人却是疯疯癫癫的。
所有人处置的旨意都下来了,偏偏是对丞相府的处置,没有半丝音讯。屠刀悬颈却不知何时落下,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抓狂难捱。
丞相府外日日都有重兵把守,活契的奴才早就卷着铺盖连夜逃走,死契的只能听天由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丞相府晃荡。
老太太回来就一病不起,不过每日睁开眼,就能看到穆元彻安排的丫鬟端着药碗伺候她喝药。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养好腿伤的清欢,由不得老太太说不,清欢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婆子,立刻上前掰开老太太的嘴,十分熟练的将药灌入老太太的口中。
“老太太,郡主特意吩咐的,在您没有还清她的债的时候,您是不会死的。距离还债的日子,时日不多了,我家郡主说了,若是还不清的话,那就用命抵,不过你的命不值钱,您远在蓉城女儿的命,倒是值得一拿。所以……”清欢勾着一个十分渗人的笑意,“快还钱。”
老太太还想装晕,却被清欢一把揪起来,拖下了床,“老太太,您可得快些,我们郡主耐性一向不好,她若亲自来,定是提着你女儿的人头来的。”
老太太被吓得一个激灵,瞠目结舌的看向清欢,“她,她当真如此无情?”
清欢冷哼一声,“无情的,自始至终不都是您吗?”
一日夜里,肖姨娘和钟姨娘双双出现在柳荣桓的面前,人手一份和离书,身后跟着的,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
原本眼神浑浊,疯疯癫癫的柳荣桓,看到来人,神色怔愣了一瞬,很快又开始念念有词,“莫要过来!莫要过来!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那把刀,对,那把刀它是突然出现的,有人要害我!”
“我要见皇上。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说着柳荣桓疯狂的扑上来,想要去抓钟姨娘的肩膀,却被她身后的家丁挡住,重新丢回到床上。
“相爷,在我们面前,您就别装了。这么多年同床共枕,疯还是不疯,我们心底跟明镜似的。”钟姨娘神色冷凝,脸上早就没了往日的温情脉脉。
“今夜我和钟姐姐来,是想问您要个和离书,和离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在上面签个字就好了。眼下这种光景,您作死也就算了,我们可不想跟着你死。毕竟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肖姨娘轻声细语,说出的话,却令柳荣桓不是那么美妙。
“肖妹妹说的对,你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去死,相爷,在和离书上签字吧!签了,念在你这份恩情上,以后每年清明寒食,有你一祭。”钟姨娘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冷意。
“若是我不呢?”柳荣桓豁然抬头,阴沉着脸,刚刚的疯狂痴傻之气一扫而空。
“柳丞相莫不是在说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以为我带来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今日这和离书你不签也得签,签了还得签。乖乖签了,少受些皮肉之苦,这是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我对你最后的忠告。”钟姨娘居高临下的睨了柳荣桓一眼。
家丁们将和离书摊开在柳荣桓的面前,强行将笔塞到他的手中。柳荣桓沉沉眸光盯着面前两个喜笑颜颜的女子,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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