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昊筠低头，再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
尹扬想要去抓他的手，然而手举到半空中又缓缓放下，说：“你与紫薇尊上是什么关系？”
祝昊筠双拳猛的攥紧。
尹扬看着爱徒的这个小举动，发出一声无奈的笑：“看来我是猜对了。”
“老师。”祝昊筠终于开口：“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尹扬说：“我很早就知道了。”
祝昊筠愣住：“老师你……早知道了？”
“原本我以为你是七杀祭司派来的，后来发现你的性格根本没办法与瞳那个怪物兼容，他喜欢的是那种性格炽烈的徒弟，你太过温吞。然后我又猜可能是廉贞祭司花月的手下，但花月来了一次长安后，这个推断也被我否定了。”
“其他的类似破军、贪狼、开阳、巨门这些祭司，都不太像是能培养出你这种性格的人，所以猜来猜去，最终的嫌疑也只能落到紫薇尊上头上。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就让我越发笃信了自己的判断。”
祝昊筠喃喃说道：“四圣兽阵？”
四圣兽阵，也就是长安的护城大阵！
尹扬点点头：“一般人不会对护城大阵感兴趣，而天底下最想要破坏掉护城大阵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神殿。这个阵阻碍了神女之光的普照，阻碍了神殿进入大唐。想要将大唐彻底纳入神殿的管辖范围，破掉护城大阵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法子。”
“按照紫薇尊上的打算，原本是想让你进入书院的，因为护城大阵掌握在书院三先生手中。想要获得阵眼枢纽，就必须得到三先生的真传。奈何你的天赋并不足以让你进入书院二层楼，同时你对神殿的信仰过于虔诚，就算侥幸进入书院，也有很大概率会露馅。”
“所以你最终的选择来到望北楼，借用望北楼给你提供的身份作为庇护，满长安城寻找阵眼。得不到枢纽，那就直接破坏阵眼。这应该就是你的打算吧？昊筠。”
祝昊筠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谨慎，就怕露出马脚破绽，对尹扬也是言听计从，既然天赋有限，那就从他处来弥补。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不错，至少尹扬并未看出任何“破绽”，还将一身的本领倾囊相授，并且隐隐约约的表达了要将国师之位传给他的意图。
大唐的国师名义上是皇家任命，但实际上还是师徒传授，皇家那边就是做个样子，并不会真的干涉望北楼的权柄更迭。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国师的位置就能胡搞瞎搞，必要的严谨性还是需要的。
祝昊筠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国师的最佳人选，李泓在世的时候也就这个问题跟尹扬讨论过，但是尹扬非常坚持，他对李泓说，祝昊筠虽然天赋一般，但是处事能力极强。望北楼不需要一个天赋卓绝的国师，却需要一个能帮着皇帝陛下分忧解难的国师。
李泓被这个理由说服，也就默认了祝昊筠下一任国师的身份。
“老师，这些你都已经猜到，那为什么还要向陛下推举我当国师？”祝昊筠问道。
尹扬说：“因为，望北楼终究是属于神殿，属于道门，而不是属于大唐的。我可以为大唐效命，为唐皇效忠，但我的心却一直向着伽蓝。莫要忘了，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望北楼啊。身在大唐，心向伽蓝。”
“陛下终究还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危婉乃是星宫阁之人，她的儿子就是魔宗余孽！大唐皇位怎能交于此人之手？所以我帮着高贵妃改了遗诏，我也会将国师之位传给你。就是希望你能护着大唐，继续向前。”
“昊筠你要记着，神殿可以来到大唐，但是神殿却不能代替大唐，这是为师对你最后的要求。大荒七国，其余六国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大唐！唐灭，则大荒陨！”
祝昊筠皱了皱眉，显然对尹扬的这番话不以为意。
可是他隐藏的非常好，再加上尹扬已经非常的疲倦，所以根本没有看出祝昊筠此刻神情上的不屑。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祝昊筠说道。
尹扬开始咳嗽，咳得相当厉害，给人一种要活生生咳死过去的感觉。
一盏茶的功夫后，尹扬的咳嗽才缓缓停止，他显得更加苍老，站都站不稳。祝昊筠赶忙扶着他坐下来。
尹扬靠在墙壁上，呼吸变得非常的缓慢，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他抓住了祝昊筠的手，说道：“大唐最强大的守护者死了，护城大阵也只能护住长安，所以接下来的战争无法避免，神殿、六国甚至包括草原上的蛮族，都会对大唐发起攻击。大唐这头巨兽会遭遇前所有为的困局，同时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它会输，甚至输的非常的难看。”
“但是我之前说过，大荒不能没有大唐，而且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大唐，若大唐如当年的晋国那样四分五裂，大荒即将引来真正意义上的末日。昊筠，你既然是紫薇尊上的人，必然能在尊上面前说上话，替我转告尊上，等到神女之光普照大唐后，就莫要在打下去了。”
祝昊筠郑重其事的说道：“弟子一定把话带到，还请师尊放心。”
尹扬看向了天空，喃喃道：“陛下，老臣辜负了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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