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西北之地,黄沙起伏纵横百里,乃是一片茫茫沙海。千百年前,这百里沙海原本也是草滩广大,河水澄清的丰美之地。
大唐初时,“六胡国”昭武九姓再此地滥牧,致使本就浅薄的土层变为沙地。之后数百年间,流沙不断扩大,才成就今日的模样。
现如今,茫茫沙海之中仰躺着着无数的断壁残垣,静静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还有些未及被流沙所吞没的地方,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处孤岛,而“岛上”的人也早就迁往别处去了。
百里黄沙之中,一处百亩宽阔的滩地格外扎眼,杜松、油松、沙棘,有高有矮绿意盎然,密密扎扎地挤在百丈方圆的湖水周围争夺水源。
浓密清脆的绿色围绕着明蓝色的湖水,仿佛是上天恩赐在这一片荒芜中的唯一生机。
滩地四周的黄沙中混合着海量的白色沙粒,砂砾上宏伟的宫殿群落依然是整齐的白色。
这里本是一处寺院。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一切皆被流沙吞没,唯有这处寺院成了“”孤悬海外”的所在,僧侣们早已退居西夏国内。但对于钟守离来说,这处无人问津之地却是正好。
钟守离以法阵灼烧黄沙凝成亮白色的沙精,在月光照射之下泛出银白色的光芒。洁白的沙精配上粉白的庙宇,身处其中,即使黑夜也是如同白昼一般,因此取名“”不夜宫”。
明月斜缀天空,深蓝而清静,满眼黄沙空无一物,脚下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踏上不夜宫,仿佛脱离尘世,身处洪荒异域之中。
不夜宫主殿内扑着厚厚的猩红地毯,这座庙宇建成已有百年以上,并没有使用现在的斗拱移柱之法,将梁柱移四壁。因此,主殿虽阔有百间,但却突兀的耸立着八根巨大的梁柱。
但这梁柱之上铺贴金箔雕刻图案,反而将主殿装点的更加华美雄伟。三丈高的屋顶上,掉挂着二十盏十八瓣水晶莲花灯,将偌大一个主殿照得一片通明。
钟守离头戴四面三叶原始宝冠,内穿绛褐黄裙,外罩表里三十九幅山水袖对襟罗离法帔,手持拂尘,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身侧半人高的铜炉里焚着清香,烟气透过镂空的花纹徐徐升到屋顶。
西北荒漠空旷寒冷,殿中燃着火盆热气扑面温暖着殿中的两人。
钟守离身前站着一名二十出头少年,面皮白净相貌俊美,身形高挑精健。头带紫铜马蹄冠束发,内穿玄色裹身劲装,足蹬黑漆牛皮短靴,皮腕咬手,外罩一件皂色缎面猩红里子广袖大氅。
此人双手环抱而立,腰身笔直飒爽英姿,虽然长相俊美却是满脸的肃杀之气,给人一种不能名状的威慑之力。这人虽然身在不夜宫,但站在钟守离面前却是不卑不亢。
钟守离对面前之人说话倒是十分和气:“世人都说,吴越国主钱氏后人英才辈出,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卓尔不群。”
原来那青年便是吴越国王钱俶的六世孙——钱博光。钟守离也绝不是胡乱吹捧,这钱氏族人的确多是才思敏捷样貌出众之辈。
钱博光听到钟守离的溢美之词却不领情,只是淡淡说道:“多谢法师谬赞。不过,咱们还是说些正事吧。”
钟守离点点头,说道:“当然,当然。钱公子千里迢迢而来,必是有要事相商,请讲。”
钱博光冷笑一声道:“法师在此无人之地摆开场面所谓何事,江湖中人哪个不知?难道还要假装糊涂?我不远千里来此地,自然是与法师共商谋取大宋天下之事。”
钟守离听罢却假做不明所以,奇道:“并非贫道刻意装痴,只是虽然此处不乏有志之士前来投奔,却很少有像阁下这般身世显赫之人。贫道敢问一句,钱家世代深受大宋恩泽,王公辈出。
你祖父钱景臻官至安武军节度使,更是大宋朝鲁国公主的驸马。你祖母是仁宗皇帝的亲闺女,好好的皇亲国戚却要造自家的反。你说贫道能想得到吗?”
钟守离提到此事,钱博光却是满面恨意,说道:“我姓钱不姓赵!我父亲也非祖父与那鲁国公主所出,皇亲国戚与我有何关系!
我钱氏一族本是吴越之主,拥有两浙十四州富庶之地。历代国主勤政爱民,纵民耕田,公不加赋。
彼时,虽然天下大乱,而我吴越之地,境内无灾,不见一亩荒田,年年丰收。天下百姓皆受深战乱之苦,唯独吴越百姓却数十年不见战火,历代国主深受百姓爱戴。
先祖忠懿王赵弘俶,秉承‘民为贵,社稷次之。免动干戈,即所以爱民也。’之组训,保境安民,贡奉中原王朝,不动干戈。
为保一方平安,先祖忠懿王更是倾国所有以事宋朝,甚至不惜出兵助宋太祖张匡胤攻灭南唐。
不过三两年光景,那赵光义登了皇位却假召先祖入京,强行索取两浙之地。将先祖封个虚王头衔,软禁于开封城中。
即使如此,那赵光义仍嫌不够,趁先祖六十寿辰之日,派使者假意祝寿,却暗中鸩杀,可怜先祖一代明君,到头来却死得不明不白。
赵氏子孙,不过赏些虚衔俸禄,被赵家当狗一样养活着。他赵氏一族倒行逆施必受天诛,我钱博光虽非赵氏嫡出,但身为钱氏子孙也要代天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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