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质地来看,这柄剑确实算作上乘。
就连生活在帝都脚下见多识广的杨修都看不出是由哪种材质打造。
可是当打开剑匣后,除了蒸腾的刺骨寒气外,并未有半分剑气可言。
倘若将其悬挂于某座府邸的墙壁上,绝对算得上顶好的装饰品。
与剑意满满杀气升腾的未寒不同,这柄剑简直朴素到了极致。
但或许很少有人知道,眼前这柄剑到底在疆场上杀过多少人!
小和尚将剑匣放在桌子上面坐了下来,杨修也随之坐在对面。
“杨公子,你可知道这柄剑的戾气有多重?”
杨修始终盯着这柄剑,从剑柄抚摸至剑锋,通体透寒刺入骨髓。
“自打师父将其从疆场取回以后,每日以禅经感化它,这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说到这里,小和尚才终于流露出些许伤感。
“小僧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是在前往周山以前,师父怕杨公子来到菩提寺时他并不在寺中,所以把我叫到禅房说了些话。
让我将这柄剑转交给杨公子只是其一。”
慧空小和尚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朴典籍,上面撰写有四个大字,大金刚经。
“‘大金刚经’乃是佛门上乘禅学,平时寺内师兄都很难借阅出来,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让我转交给你,但想必一定有所苦衷。”
杨修轻轻接过,简单翻阅了几页。
所著内容并不隐晦,甚至相当一部分都是简易禅学。
他虽然对佛门禅道并不精通,但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曾经在地下藏书库时,他便在大师父的逼迫下看过几本佛家典籍。
“在我们临行前,师父还悄悄跟我说了句话,让我在周山看到公子时定要转告。
只是小僧愚钝便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如今想来,能在此时此地告诉杨公子怕是更加稳妥一些。”
杨修谨慎收起大金刚经,疑惑地看着小和尚。
慧空小师父站起身来,围绕着枯井走了几圈,又抬头看了看垂柳。
他慢慢转过身,眉头轻皱,“杨公子陪小僧去后山走走?”
杨修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将剑匣负于身后随着慧空从禅院后门向外走去。
菩提寺本是清净之地,山上的景色算作清秀但绝不瑰丽壮阔。
所以登山礼佛的香客很少在山上观赏风景,除了某些世家小姐闲来无趣烦闷,又或者落榜书生难抒胸臆,才会想起到后山走走。
而两人此刻正走的这条小径,乃是通往后山思过崖,更是人迹罕至。
悬崖边,杂草丛生,明显少有人打理。
两人站在崖边向下看去,那座曾经抵御过敌军千军万马的夏州城倒是显得小了许多。
不过再与那南方远处的不姥山相比,两人又矮了半分。
空中盘旋着鹰隼两三,展翅翱翔,发出尖锐的叫声。
“此处乃是本寺的禁地之一,叫作思过崖,只有犯戒的僧人才会被掌管戒律的慧法师兄送到此处。”
杨修看着那座镌刻着三个大字的崖壁,下面有座木房,说是木牢或许更加贴切一些。
这座木牢的建造十分简单,内部乃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外部则有几根粗壮圆木由底部顶住洞顶。
并没有门。
杨修走到近处,站在外面打量了片刻,里面除了铺在地上那层薄薄的草席外空空如也。
倒是墙壁上刻满了经文。
“我曾经有位师兄,他其实是半路出家,但颇有慧根,不仅师父喜欢,寺庙内的师兄弟都非常喜欢他。
可就是这位注定能够修得大道的师兄,却一念之间动了痴念,可谓一年入魔。
待醒悟过来后,便自己来到了思过崖,终日诵经,与鹰隼为伴。
不食饭菜,却割肉喂鹰,最终坐化此处。”
杨修紧紧皱起眉头。
慧空小和尚叹了口气,“割肉喂鹰,并非只有我佛如来做过。”
杨修看着不远处在空中盘旋的几只鹰隼,只觉得胸中烦闷。
“师父临行前曾说,希望杨公子不要动了痴念,切勿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杨修叹了口气,只觉得后背的那柄剑越发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位和尚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手中捏着一张白纸,气喘吁吁得有些狼狈。
“慧空师兄。”
僧人或许是因为担心擅闯思过崖而被责罚,先是解释了一番。
“寺中有位香客,交与贫僧一卷字条,嘱咐称有要事通知杨修公子。
方才,贫僧恰巧看到杨公子与师兄往思过崖方向走来,便擅自做主追了上来。”
杨修将信将疑地接过字条,在夏州城池内,他可并没有任何知己旧识,仇家就更无从说起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是陆薇薇差人送来的字条。
不过当他打开以后,便彻底呆在了那里。
“送字条的人什么模样?”
僧人恭敬回答,“乃是一名孩童。”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位道教真人的身影。
紧接着,他看向慧空小和尚。
“谨记小师父教诲,在下怕是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了。”
“施主请便。”
不过慧空的话还没有说完,杨修的身影已经掠向远处。
字条只有六个字,杨守业英体现!
等到赶至前殿中央,杨修四顾望去,寺内僧人虽多却还真没有孩童。
唯一的一位正站在门脚下吃着一串糖葫芦。
两人四目相对,杨修并没有冒然向前,反而是那位孩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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