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巫偃旗息鼓,倒也算不得虎头蛇尾。
本以为近二十万将士的疆场厮杀无论如何也要持续数年的时间,没想到仅仅一天一夜便结束了战斗。
孙君临阵叛敌自然已经被当场斩首,不过崔振还是违抗了皇命,亲手将其葬了起来。
算不得厚葬,也算不得风风光光,至少没有身首异处。
想想曾经与之近十年相伴的疆场生涯,可真是替对方挡了不少刀剑。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孙君的叛敌,可无论是中了蛊虫也好,还是其它原因也罢,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一纸战报送入帝都,当朝天子在龙颜大悦的同时自然也没有忘记恩威并施。
孙君的府邸被诛九族,而麾下的那数千名兵将,在诸位大臣的请命下才终于被免除了死刑,得以流放。
至于这场战事的过程,被清清楚楚地写在了密信里面。
这件事情天子魏文墨清楚,汤兴伟清楚,百里绍棋清楚,捭阖纵横的文先生清楚,至此再无他人知晓。
一纸诏令,崔振如何英勇在所难免,奖赏自然也是近乎封无所封的征字大将军。
不过同时颁布的,还有一纸令全中州百姓疑惑的诏书。
即日起,菩提寺被奉为护国寺。
对于中州百姓来讲,这些东西看看也好听听也罢,终究无关痛痒。
说到底也就是酒后的一点谈资而已,若是谁能知晓的多一些,那定是又要被奉若神明了。
可是最实实在在的,是中州的老百姓又躲过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然,或许很少会有人知道那位已经近乎一个甲子没有下过山的老方丈盘坐虚空,敬请罗汉降蛟龙。
就如很少有人知晓为何菩提寺会被奉为护国寺一般。
那一滴金色眼泪最终随着那九道厚重的钟声,消散于天地之间。
将军府内,崔振疲惫地放下手中的纸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看着眼前案几上已经堆积成山的军务,苦楚一笑。
上面摆放的大多是亟待处理的军务,另有几份单独搁置在一旁的,是即将送入帝都金銮殿的奏折。
后厢房中那位从战争结束便被皇帝陛下委派而来的司礼监太监,可是盯着他足足数日的时间了。
崔振拿起盖碗,用盖子将碎茶拨弄至一旁,慢慢喝了两口。
茶并非好差,就如他的人一般,粗糙至极。
不过他喜欢这种感觉。
内房中的床前摆放着数口朱红色的大箱子,床上又有精织绸缎二十匹,绸缎的最上方则是那道人见人跪的圣旨。
崔振万万没有敢想司礼监居然会到达如此之快,如此之早。
但当料理完紧急的军务后细细一想,又难免冷汗连连。
皇帝此举未必没有监督查看之意,若是军情有得半分虚假,这几口箱子里面装的也就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他的尸首了。
推门而出,阳光挥洒而下,一扫房间中的阴暗,就连城镇中的血腥气似乎都被微风吹散了不少。
前面的朱漆亭子中央有套石桌石凳,其中坐着两个人。
那位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口吃含糊不清,却又始终没有住嘴。
“大将军,千万记得帮末将去寻剑。”
吴见灌了几口酒,“末将便继续再这世间转转寻找一些其它的东西,有劳大将军了。”
邋遢男子扭头看了看正在走来的崔振,三步化作两步向外走去,仅是眨眼的时间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杨修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怔怔说道:“吴见无忧,无忧无剑。”
崔振步入朱漆亭子,看着石桌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哭笑不得。
他差人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这才正襟危坐看着面前这位俊美少年。
“不知道少将军是否有意中人了?家中正好有位侄女与您相仿。”
杨修刚刚入口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崔将军还是别开玩笑了。”
说话间,院落中响起了几道爽朗的笑声。
“那我就说些正事吧。”崔振逐渐收起了笑声,恢复起之前的严肃,“劳烦少将军陪我上去走一走?”
杨修看了看远处那座伫立于薄云之间的山脉,眯起眼睛。
“应该的。”
崔振从府中出来返回宅子,再出门时,他并未披甲也未穿朝服,不过倒是佩了柄剑。
菩提寺就在夏州城旁,两者可谓是相依而建。
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战争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战争并没有迈过不姥山,或许还是因为菩提寺被奉为了护国寺。
近期赶往菩提寺贡香礼佛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有寻常的百姓,也有当地富绅,更有横刀披剑的江湖中人。
崔振和杨修混迹在香客之中闲庭信步,拾级而上。
有些当地的百姓认出了崔振,崔振便一一还礼致谢。
那些外地特地前来礼佛的香客又或者游玩至此的游客便蜂拥般围了上来,想要看看这位率领中州十万儿郎击退南巫巫师的大将军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
崔振无可奈何,又无处可躲,便只好与百姓一同前行,随便讲了讲战争中有趣事迹。
引得香客惊呼连连,倒也打发了一些闲散时光。
临近寺门,香火气渐渐重了起来,气氛也相较于山下庄严了许多。
崔振许诺,择日一定前往城镇内最大的酒楼中把那说书先生赶下三尺讲台,夺过他的惊堂木,好好把这场战事跟大家讲一讲。
紧紧将两人围绕在其中的百姓这才终于缓缓散去,显然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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